第一次上山敬菩萨
我五岁多的时候,第一次跟随母亲上山敬菩萨。印象最深,因为和我母亲一同敬菩萨的何姓女士在上香烧纸时,不慎将菩萨身上的大红袍焼了起来。
记得那是四月的一天傍晚,“明天早晨早点起来,我带你到跛子坡敬菩萨!注意哈,早晨起床后,尽量少说话,或别说话,千万别高声大气的哈,记住了吗?”母亲对我边说边嘱咐。
我当时在高兴的同时也很纳闷:“上山敬菩萨,还不得高声大气说话,这是为什么呀?”,一种神秘的感觉直入脑海。
第二天清晨,附近的何姓女士等多人和我们一起轻手轻脚地朝着跛子坡方向进发。一路上少有言语,即使有相互偶尔的问候,也显得分外的谨慎,侦察兵似的,生怕暴露了身份。
一路上,只有脚步伴随着山路和行路人呼吸的声音。上大松林,过山包,下碑梁,绕韩老婆垭口,转王家垭口,经指路碑,便到了跛子坡底下。再经云阳山界穿密林朝北上爬50多米陡坡就到了一个大石窠。
但见数尊大小不等、高矮各一的菩萨像披着大红袍,睁着大眼睛伫立于岩窠之下。菩萨像面前放着几块半边碗,碗里盛着似油非油黑糊糊的粘稠体,半截香枝蜡棍散乱于岩窠之中,偶尔尚有黝黑的老鼠屎参杂其里,可谓狼藉满地,灰尘扑扑,萧瑟苍凉。
山风吹拂着菩萨的袍衣,发出“朗朗”的声响,似乎代言着菩萨的心声,欢迎我们今天的到来;松涛翻出阵阵的波纹,似乎在向我们的到来致敬;山雀叽叽喳喳的跳跃,似乎在和这些难得一见的陌生朋友请安!
我妈妈一行人忙着清理菩萨上下周围的荆藤蔓枝,杂草枯叶,收拾盛着菜油的半边碗,揩掉石头上的香纸泥尘,理顺菩萨像下面的摆什,便开始敬菩萨了,倒上菜油,点上香烛,焚烧纸钱,我在一旁站着,一边好奇地看着大人们敬菩萨的议程,一边又在看着那些远山沟壑,顿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亮,那么的润眼。
大人们一个一个虔诚、小心翼翼地点香烧纸,一个一个地叩头作揖,一个一个地跪在菩萨面前小声地问卦,再一个一个地起来,满面笑容地站在菩萨侧边,好像菩萨给她们各自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,显得分外的舒坦。
“糟了,着火了!”一声大叫,“啷个得了,菩萨的大红袍也烧起来了!”姓何的女士一面大声地喊着,一面用力地拔下了石窠旁边那棵松树的枝条,顾不得刚刚点着的油灯,顾不得菩萨的颜面,顾不得菩萨的金身,顾不得哪里去得去不得,一个劲地朝着着火的大红袍呼呼地掸去,其余人等也纷纷拿着松毛枝条,掸的掸火苗,扯的扯红袍,抓的抓石窠外面的茅草,阻断火势的外延。石窠内的火势越来越猛,烟雾越来越浓。
山下面的山民也在高喊:“菩萨庙里着火了!菩萨庙里着火了!”“快点打熄,不然,烧起了大山怎么办?”这时,石窠里菩萨的大红袍已经烧完了,四周的火苗正在蔓延,我妈妈顺势爬到了石窠上部,用手扯完了将要着火的小草,阻断了火势的上窜,其他人也顺势扯光了周围容易着火的草物,由于人多,加之大家的默默协作,一场将要燃烧的山火尽灭于石窠之内。
此时,附近的山民提来了几桶水,照着刚刚掸灭的灰烬泼去,彻底剿灭了这场来势汹汹的大火。
大家嗅着烟味,忍着烫气,怀着异样的心情,收拾理顺着刚刚灭火的零乱,再各自默默地正对着被烈火洗劫一空的菩萨像,双手合十,跪拜作揖,毕恭毕敬地起身,毕恭毕敬地跪下,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细致,如此的小心,如此的谨慎,他们的这些动作,好像是在述说着今天这场大火的不慎与过失,更是在向神灵忏悔冒失与灾祸倾泻,祈求平安。
本来就少有言语的场面,因一场大火的燃烧,让大家没有了说话的心绪,熄灭了大家的热情,只有各自怅然的慨叹和茫然的忧伤,她们各自心里都装满了忧愁与郁闷:今天敬菩萨,反而烧着了菩萨,这是菩萨给我们这些人发出的不吉祥的信号,预示着各自在生活中,小心为是!
大家怀着各自的想法,背着背篓,沿着来时的陡坡,悻悻地下山回家了!
说来也巧,那位因不慎失火的何姓女士,在第二年的八月中因得重病去世,时年40多岁。
这次随妈妈上山敬菩萨,虽然遇到了惊险,但也看到了山里美丽的世界!除了菩萨的神秘,就是山风的温柔,松涛的雅韵,山林的景致,雀鸟的热情,敬神仪式庄重的肃穆,懂得了生活中的敬畏!
我没有多想去探究菩萨神秘的力量,我只在乎山里的纯真与美丽,赞美那些花草树木的神奇,来到这片森林,让我感觉到了新的天地,看到了新的世界,嗅到了山林特有的芳香,悟道了生活的乐趣与希望!
感谢母亲,让我第一次看到了山里的世界!
文/高辉 图/来源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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